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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的春天,明媚艳丽。
一望无际的田野里,开满了金灿灿的油菜花,像在大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黄色锦袍,随着阵阵轻风,起伏翻滚。偶尔从花间飞出几只追逐嬉戏的白色的粉蝶,使这田野更添几分生机。
无望过去,小镇在绿柳持枝中露出白墙黑瓦、极具水乡特色的房屋。穿镇而过的小河里,“吱吱呀呀”地摇摆着浅划轻橹的小船。
“这河叫金湟河。柳三叔说。
沿河边柳丝低垂的小路,刘国钧兴奋地答应道:“哦,金湟河!”
“快到了,那就是埠头镇了。”
刘国钧抬头一看,刚才还忽隐忽现的小镇,此刻已展现在他面前:这是一个繁华大镇,金湟河直通南北,那河水就像一条黄金水道,将一船又一船的洋货、京货运来小镇上;那迎龙河横贯东西,将小镇的货物送到远近乡间。栉比鳞次的货铺沿金湟河边摆开,形成了一条挂着各式招牌的商号连绵的小街。
他们在河边的客栈安下身。胡乱吃了点炒饭,跨过金湟河上那座高高的拱桥,来到了桥下的柳永丰京货店。
“喂,柳老板。”柳秀方冲着店里喊了声。直了店门,柳秀方将双手在胸前抱,说:“上次听老兄讲要招一学徒。我今天带来了。”
刘国钧在柳秀方身后,心直跳,尤其是柳老板将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视了一遍,更使得他凭添几分紧张。
柳老板不动声色地问道:“你几岁了?”
刘国钧看了一下柳秀方,抖抖地答道:“15岁。”
柳老板干笑了一下:“不像不像。”
柳秀方解释说:“这孩子瘦了一点,但还有力气。”
柳老板又问道:“上过学吗?”
刘国钧不好意思回答,咬了咬牙,没说出来。
柳秀方解释道:“上过一年学。”
柳老板深深呷了口茶,吐掉了吞进嘴里的茶叶,说:“秀方老弟,我要收名进财童子,这孩子还不够料哦!”他说完,呶了呶嘴。
刘国钧顿时如遭雷打似的,浑身直发凉。
柳秀方急切地请求道:“孩子还是很机灵的,会有出息的。看在我的面子上,把他收下吧!”
柳老板点着了水烟袋,重重吸了一口:“你我都是生意人,这个道理是明摆着的:将本求利,养不起闲人。现在孩子还嫌小,三年以后再说吧!”
柳老板的话已经说得很死了,没有余地。
刘国钧只觉得两眼发酸。眼泪“啪啪”地落下来。
回到客栈,柳秀方一把推开了朝河的窗子,只见一艘载满杂货的船正缓缓摇向远方。
现在,柳秀方只好劝刘国钧:“先回生祠堂吧,待我打听到地方,再荐你去。”
刘国钧摇了遥头。
柳秀方急得跺脚:“你不回去,在这儿怎么办呀!我又不能把你带湖州去。”
刘国钧咬了咬嘴唇,迸出一句话:“好马不吃回头草!”
柳秀方看到金生腮帮上的肌肉毕现,知道劝不回。便问他:“你在这怎么生活呢?”
刘国钧看默默地说:“你借我一块钱,其余的事你说不用管了!”
柳秀方只得如此,将一块银元塞在刘国钧手里。
第二天清晨,柳秀方登上了去湖州的船。他向岸边伫立的刘国钧使劲地挥动着手臂。他看见刘国钧也在向他招手,但他不知道这个穿着对襟布扣土布衫和圆口千层底布鞋的少年,将怎么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生存?也许他花完那一块钱,还得回生祠堂去。
他向岸边挥动着手,内心充满愧疚和歉意。
几个月过去了。刘国钧却没有回生祠堂,且音讯全无。
母亲急得落泪。刘国钧却毕竟才14岁。
当柳秀方从江南一个人回来,面对刘国钧的母亲的质询,也感到十分意外和惭愧:刘国钧居然在江南混了没有回来。
柳秀方奉了刘国钧母亲和柳三奶奶的数落,赶紧到江南寻刘国钧。
柳秀方在埠头找到了刘国钧。带来了刘国钧母亲的话:“回家!”
刘国钧嘟着嘴说:“我不走。我能过下去。”
没想到,刘国钧靠一块钱,不但在这里生活下去了,还在这里交了不少朋友。
晒布、放牛、撑船。
实在找不到活时,就帮隔壁的烧饼炉子卖烧饼油条。
他七岁时就挎着篮子卖水果、瓜籽,卖烧饼油条还是轻车熟路。
端午节前,他认识一位日后在他的事业上起过重要作用的人物――蒋盘发。那时,他是恒昌杂货店的朝奉。他见刘国钧聪明、肯吃苦,就主动提出批给刘国钧一些“五毒”布,并替刘国钧代垫本钱。使得刘国钧在端午节前走乡串户,赚了5元钱。这是刘国钧第一次正式的经商,给了他极大的成功的喜悦和自信。
柳秀方听后,也大为惊讶。这孩子真的有跑单帮的能力呢!但是,他不得不对刘国钧说:“我是奉你母亲之命来带你回去的。你不能让母亲担心和牵挂。”
母亲,一个令游子揪心的词儿。刘国钧心软了。
刘国钧跟着柳三叔踏上了回家之路。
顶着炎炎烈日,刘国钧跟着柳秀方走了20多里路。黄昏时刻,才来到了奔牛镇。
奔牛是运河上的一座繁华的小镇。
由于得运河交通便利,自唐宋以来便以繁华著称而远近闻名。镇上不但有粮行、粮庄几十家,还有绸布店十家。这些绸布店不但经营绸缎,而且百货杂品都经营。尤其是那些洋油、洋火、洋布、自鸣钟之类的洋货,尤为抢手热门。
刘国钧跟着柳秀方走进这个大镇,眼睛就不够使了。许多新奇的货物都是第一次见到。当走到刘吉升洋货店,他更是赞叹不已:与埠头镇那柳永丰的小店比,这儿气派多了。
更让刘国钧想不到的是:这刘老板一副眉善目的模样。见到他们,便十分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店休息。
柳秀方也想刘老板谈谈从湖州进丝绸的事儿,便愉快地和刘老板谈了起来。
刘老板叫伙计送来几瓣西瓜。
柳秀方边吃西瓜边谈生意。
刘国钧渴得难受,几下把西瓜啃完了。正想:这西瓜皮往哪儿丢呢?他发现院门边扔着几块西瓜皮,他却犹豫了:“怎能把西瓜皮丢在门边呢?有人踩着非摔跤不可!
于是,他见那边有扫帚,便将西瓜皮扫了起来。
扫完西瓜皮,他又见门口那个小坑里积了不水,若有人踩着,也是一脚泥水。便去找来一把铁锨把那水坑填平。
刘老板边吃西瓜边谈着生意。看见这小伙子这般勤快,便对柳秀方说:“你带的徒弟很勤快哟!”
柳秀方不无惭愧地答道:“说来惭愧。我老婆让我把他带到江南找个地方做事,带到埠头一亲戚家,人家嫌他个子小,不要。在那儿流浪了数月,他家里人不放心,叫我带他回去。”
刘老板“哦”了一声。继续吐着瓜籽。
傍晚,太阳落了。蝉鸣声也渐渐息了。
刘老板让柳秀方和刘国钧在店里与伙计们一道吃晚饭。
刘国钧匆匆吃了一碗饭,便打了一桶水,揩抹柜台。并把门板上好。
晚上睡在店铺里,柳秀方告诉刘国钧:“金生,看来你这几个月没白过,人懂事多了。”
刘国钧疲倦地睡过去了。
柳秀方以为刘国钧不好意思回话,便继续说道:“刘老板一直夸你呢!”
依然没有回声。只有蚊子的“嗡嗡”声在蚊帐外喧响。
第二天清晨,刘国钧早早醒来,把店里的水缸挑得满满的。他觉得刘老板待人这么厚道,没什么好报答的。就只能多挑两担水。
吃过早饭后,太阳便将运河染成了一河碎金。
柳秀方和刘国钧背起了铺盖和行李,准备离去。
刘老板赶过来,拉过柳秀方,说:“昨晚我想了很久,跟你的这孩子挺勤快的,人呢,难得勤快。天道酬勤嘛,这孩子会有出息的,你就把这孩子留在我这里,怎么样?”
柳秀方大喜望外:“如此正是我求之不得。”说完,便拉过刘国钧的手,说: “金生,先给老板叩头。”
刘国钧怔怔地望着柳秀方,不知所以然。柳秀方急切地说:“金生,刘老板要收你为徒,你快跪下!”
刘国钧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,慌忙跪下,给刘老板叩了三个响头。叩完头,即将店里纸墨取来,在誓保上签字画押。
柳秀方心中的石头落地,这不仅给刘金山找到了一条生路,而且,回去在柳三奶奶面前也好交待了。他拉过刘国钧的手,说:“这是你用勤快掐挣来的,只要勤快,就会有出息,”
金生点了点头,含泪说道:“柳三叔,谢谢你。回去告诉我娘,我会在外头好生做事,请她放心!”
柳秀方含笑向他挥手,向北面的长江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