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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6年5月17日,李公朴回到了昆明。他这次回到昆明,准备结束在这里的工作,然后去上海,与先期已回到上海的陶行知继续办社会大学,并要在重庆、昆明、北平、香港等地设立分校。
李公朴回昆明 不几天,即利用星期日到云南大学讲演《内战与和平》。他从国际形势讲到国内形势,说明内战迫在眉睫,但发动内战,违背人了的意愿,必将遭到人民的唾弃。他说:国民党暂时在军事上处于优势地位,但在政治上丧失人心,发动内战,反独裁、要和平、要民主是我们坚定不移的任务。他号召,父亲要告诉儿子,妻子要告诉丈夫,不为内战当兵,不为内战纳粮,不为内战交税。
1946年6月26日,蒋介石经过精心策划,命令刘崎率30万大军向中原解放区发动进攻,点燃了全面内战的战火。为了配合其军事行动,国民党反动派加强了其军事行动,国民党反动派加强了其统治区的白色恐怖,残酷镇压和平民主运动。此时,云南籍军人潘朔端在辽宁海城率部起义投诚,消息传到昆明,大快人心。反动当局则惊恐万状,在云南实施“紧急措施”。蒋介石向云南增派特务和刽子手,制定了“个别消灭,局部扫除”的残忍计划。昆明街头,军警特务,荷枪实弹,他们翻箱倒柜,搜查进步文化出版机构,侦探民主进步人士行踪。晚上街头经常枪声大作,人们谈虎色变,人心惶惶。
国民党反动派还挑拨离间,造谣中伤,制造紧张空气,为他们暗杀阴谋制造舆论。他们到处张贴小字报,在社会上散布离奇谣言。四五月间,特务机关就放出了还远在延安的艾思奇已到昆明策划暴动的空气,随即又悬赏缉拿艾思奇,并向艾奇在昆明的亲朋旧友探友探寻踪迹。一个艾思奇的旧时同学,被特工侦悉,许以50万元要说他说出艾思奇的住址。李公朴更是国民党反动派攻击的目标。6月20日他在日记中这样记载:“近来各种无稽谣言甚多,最是可笑者为吾来昆时曾携有美女四名,虎儿(大汉)两名,现款七万元,以资活动云云。又说,还带来特务四十人,吾当然为特务头目了――还有说东北潘朔端师之投奔共党,亦与我有关。此次来昆更将继续有所发动等语――吾自问实无此能力,自无此可怕。国民党的特务们之低能到只会造谣来表语敷衍塞责,胡说八道,诚属可笑之至耳。”昆明一些国民党控制的刊物,公开发表评论,制造和传播谣言,说共产党要在昆明暴动,“派大员艾思奇到云南进行策动”,以至“如何与李公朴和闻一多等拉连”等等。民主同盟云南支部的办公处府甬道14号门外,经常有口叼纸烟,怪模怪样的人溜来溜去。从14号进出的民主人士,身后经常有尾巴跟随。
为了揭穿敌人的阴谋,民盟云南支部6月27日至29日连续三天举行招待会,阐明是非暴力革命团体,只以和平方式争取民主,解决国是,决不搞暗杀暴动。第一天在商务酒店招待国民党政府在滇的党政军重要负责人,警备司令部代表等50多人到场。 会后,竟有人将签名簿半偷半抢拿走,经人呼追,那人跃入河中游至对岸被人捉住,竟出示手抢相威胁。第二天招待文化界、工商界、地方名流,李公朴针对昆明出现的许多谣言,在讲话中指出:“在政党之间可以有相互的公开批评,不应采取谩骂造谣的方式;可以相互友谊竞赛,不应采取消灭异已的方式,为了民主和平,我们愿意和一切人合作,把中国建设得幸福繁荣。”闻一多也讲了话,最后他伸出手来说:“就让我趁此正式公开地向诸位伸出我们这只手吧!这只‘无缚鸡之力’的书生的手,不可能也不愿意以威逼人,因此,也不受人利诱,你尽可瞧不起它,但是不要好怕它,真的,有什么可怕呢,不信,你闻闻,这上面可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儿?”他们的讲话,搏得全场热烈的掌声。一些国民党的著名将军,护国运动的元老和工商界的领袖都先后发言表示赞同。一位知名工商界人士说:“看到近日楼上贴的标语,总把民主运动的人说成是青面獠牙的恐怖人物。今天参加这个招待会,亲眼看到诸位都是国内外知名的学者教授,才恍然大悟。……做生意的人也和大家一样,需要民主和平的社会,只有如此,才能安居乐业做生意,我冒昧请求诸位,假如不嫌一个商人有铜臭气手的话,我愿意伸出手来同诸位握手的。”第三天会议招待的是昆明新闻界,但商务酒店接到当局的警告,不准把会场借给民盟,否则手榴弹对付。李公朴宣布会议改在金璧路冠生园举行。会上,李公朴对民盟的宗旨进一步加以声明,说民盟当前的主张,依然是“民主团结,和平建国”,号召唤起民众,要求民主,反对内战。正说着,闻一多突然打断李公朴的发言,大声说:“我不许打”,他握着拳说:“这个‘我’,是全休老百姓的意思,民盟永远深信人民的力量。诸位要问民盟的力量,其实简单得很,它就在眼前,存在于千万人民的意志里。上海的大游行,昆明的一二一运动,杭州、北平等地方的反战运动,都是一种表现。不论过去、现在、将来,没有失掉人民的人能够获得胜利,更没迫害人民、反对人民的人会得到成功!”
民主同盟光明正大的言行,得到昆明市人民的拥护和支持。国民党反动派知道对民主人士用金钱和官位引诱已达不到目的,于是他们迫不及待,使用各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对李公朴等进行监视,并为杀害他们制造口实。7月初,李公朴住所北门书屋正对门,来了一个皮匠,斜视着北门书店进进出出的人,街头巷口也不断有人巡逻。一天,两个彪形大汉突然来到北门书屋,神色显得慌张,口口声声说要见李先生。家人一看便知不是好人,托辞拒绝,但过了一会,这两人又上门求见,仍被家人拒绝了。第三次他们来时,李公朴决定接见他们。一见面两人“热情”地握住李公朴的手说:“这次总算见到了,找得我们好苦啊!”并郑重其事地递上一封信,信上说,看见近日楼壁报上讲,李先生正在召集干部准备在云南起事,我们都是退伍军人,不满现状,愿来投效,请收留云云。面对反动派荒唐、卑鄙、愚蠢的伎俩,李公朴严正说:“壁报上的话,完全是造谣诬蔑,你们绝对不能相信,你们也亲眼看到了,我现在就开这样一个小书店,用口和笔呼喊和平民主,哪里能起什么事呢?两个“退役军人”煞有其事,似乎非要参加“起事”不可,一再纠缠,要李公朴的严厉训斥下才悻悻离去。有时,深夜里北门书屋门缝里会塞进恐吓信来,甚至附有子弹。
对这样险恶的环境,李公朴是很清楚的,并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事情。他对张曼筠说:“我们搞民主运动的人,是要随时准备牺牲的。”又说:“假如我被打死了,你怎么办?”7月初的一个晚上,他的秘书方仲伯劝他离开昆明。李公朴说:“他们要杀你,什么地方都一样,看情况,我已走不出昆明了。”
根据方仲伯的回忆,李公朴在昆明的最后的日子里,一般已很少外出,在家里集中精力撰写《欧洲教育史》。一次,他突然问方仲伯:“你是共产党员吗?”方仲伯问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。他说:“我相信你应该是,如果你不是,那我就更谈不上了。”他深思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《列宁主义问题》,自言自语地说:“时间已过了,我怀念延安。”他说到这里,突然把话题一转,对方仲伯说:“知道我的人不少,真正了解我的人并不多。我只希望共产党能了解我,我就心安理得了。《新华日报》创刊八周年时,我写了一首贺诗,在诗的最后我呼《新华日报》万岁,为什么只喊《新华日报》万岁?因为我还没有条件喊共产党万岁,但必须是共产党万岁,才可能有《新华日报》万岁。我这个意思,你是会理解的。”说到这里,他泪水盈眶。最后,他陡然站了起来说:“为了民主,我已准备好了,两只脚跨出门,就不准备再进门了。”
7月11日,昆明天色阴沉,霪雨绵绵。晚上7时半,李公朴因替友人接洽借用南屏电影院开音乐会募捐之事,偕夫人张曼筠一同前往联系,事毕后顺便看了一场电影。9时45分,电影散场,两人徒步到南屏街乘公共汽车回寓所。在电影院早就坐在他们周围的几个穿美制军服的人也跟踪上了车。李公朴和张曼筠坐在车箱中部的旁座上,尾随上车的几个人,一个坐在李公朴旁边,一个坐在张曼筠的旁边,还有一个坐在李公朴的斜对面。车行至青云街停站后,李公朴夫妇下车,坐在斜对面的那个人也紧跟下了车,最后下车是那两个坐在他们身旁的人。这时,正在下雨,灯光暗淡,看不见周围情景。李公朴走在前面,在一上坡处,突闻微弱“啪”的一响,李公朴应声倒下。张曼筠赶上前去扶他,问:“怎么又跌了呢?”李公朴在地上挣扎说:“我中枪了。”张曼筠这才看见他腰部全是血,不断往外流。她急忙大声呼喊“捉人呐,枪打人了!”市民闻讯奋力追赶,凶手掉头向青云街逃跑,被岗警捉住,送往警察三分局。凶手正是在车上坐在他们斜对面的那个人,但不久就被一辆吉普车接走了。
张曼筠在细雨蒙蒙中抱住呻吟着的李公朴。10时半,正巧云南大学的几个同学路过,发现躺在地上的正是他们尊敬的导师李公朴先生。他们扑上去,扶起公朴的头,大声喊道:“公朴先生,公朴先生。”李公朴睁开眼睛,轻轻应道:“你们来得正好,快想办法。”有同学赶到北门书屋,通知他的儿子李国友,并找来帆布床。同学迅速把李公朴送到云大医院。
经医生检查,子弹是从后腰射入的,经过腹腔从右腹穿出,血完全流在腹腔和胃里。李公朴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,医生打开腹腔后发现肠已穿了好几个大洞,有两个洞口径超过一寸,血像自来水一样往外涌,手术室里到处是殷红的血滴。李公朴因失血过多,近于昏迷。医生给他输血,打强心针,用各种办法抢救这位民主斗士。李公朴时而清醒,骂道:“无耻!无耻!”“我完全为了民主,完全为了民主。”
张曼筠陪伴在李公朴的身边,用发热的脸贴着他的额角。室内充满了紧张和悲愤。3点多钟,李公朴神志又稍为清醒,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朋友们,说:“我早已准备好了。”但声音很微弱,接着又昏迷过去,问张曼筠:“外面什么时候了?”张曼筠告诉他:“5点多,快天亮了。”
李公朴再也不讲话了,鲜血从他口角里流淌出来。黎明前,这位伟大的民主战士、杰出的人民政治活动家、优秀的新闻工作者和社会教育家疲倦地闭上了眼睛,离开了他时刻惦记并为之奋斗一生的人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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